豆瓣生死劫!

2021/03/03

十六年前,朝阳门豆瓣胡同,已经30多岁的阿北,每天窝在星巴克写代码。

在京城的如云繁华之下,路人匆忙的眼里,这又是一个“人到中年、郁郁不得志”的程序员。

阿北出名以后,星巴克的位子越来越难占到了。

程序上线第一天,赚了两毛钱。

阿北很开心,因为”这是第一家,刚上线就赚钱的互联网公司“。

这么多年的风来雨去、青黄交迭,博客倒了、人人网卖了,头条崛起了…….

阿北与豆瓣网,一直像个局外人,在生龙活虎的中国互联网旋涡里,不慌不忙,余生很长。

生活没有容易,我们一路翻山打怪,颠沛流离,有时候走着走着,顿觉人生无望,路漫且长。

理想让自己干翻这个世界,现实将自己治的服服贴贴。

如此,不妨暂停,读一读阿北,看看豆瓣,在理想与现实的撕裂中,十年磨一剑。

01最初

阿北不叫阿北,真名杨勃。

1969年生于陕西汉中,不知自己算南方人还是北方人,于是他叫自己”阿北“。

初中读《少年科学》,在纸上写下一个程序”一块钱换零钱,有多少种换法“。参观大学里的苏联计算机,掏出纸条,请老师在计算机上跑一遍。

阿北以物理竞赛一等奖保送清华,攻读物理专业;后来在美国加州大学继续攻读物理博士。

写代码,算是业余爱好。

那时在不远的河南,有个叫周鸿祎的年轻人,只比阿北小一岁,一心要成为量子物理学家,干点对人类有意义的大事。

教育报国的年代,”学好数理化“,才是正经事。

那时的阿北和周鸿祎都不知道,他们的半生都将和互联网绑定在一起。

在美国读博,繁重学业之余,阿北旁听社会学、历史学,去IBM研发团队做技术。

其实,他完全可以双博士学位毕业,只是觉得一个人两个博士名号,有点变态。

留在美国,也没那么好。

于是,头也不回,拂身而去,回了中国。

那一天起,阿北便开始向人生的荒原出发,不再为别人而活,不再将时间浪费在自己不爱的事上。

没有乘风破浪的气势,只是有点任性,有点点潇洒。

一般人眼里,30多岁的男人,生活除了妥协,也就剩下苟且了。

可人们都忘了,在妥协与抗争之间,还有找一颗种子,慢慢发芽,静静长大。

这世上哪有什么横空出世,还不都是厚积薄发。

02祥云

今天,各路人马但凡推荐一本好书、一部电影,言必称”豆瓣高分“。

豆瓣的评分,已经成了坊间对”好“与”劣“的共识,文艺界权威排行榜和流行风向。

2016年,发生过这么一件事:

年末时,三部贺岁档大片,没有取得预期的口碑和票房。

突然一些媒体先后报道豆瓣、猫眼等电影网站“恶意伤害电影产业”,给国产电影打低分,重创国产电影票房。

猫眼电影网站,也许是担心惹事,直接下架“评分”功能;

外面人骂的锣鼓喧天,阿北豆瓣公关火急火燎。

阿北慢吞吞回应:豆瓣“尽力还原普通观影大众对一部电影的平均看法。这个主旨过去十年没变过,将来也不想变。”

豆瓣用户看不下去,讽刺说:不如以后订个保护规则,只要是国产电影,就不能低于8分。

豆瓣评分的的原则,最早是阿北定下的,一直没变过。

有人托关系,让阿北改电影评分。

阿北说:“没有修改功能。”

“怎么样能让评分高一点?”

“拍好电影。”

如果说戛纳奖是专业人士的最高“学术”评价,那豆瓣就是普通人的最高世俗评价。

于是,豆瓣成为国内电影书籍评分最权威的网站,内核是不屈服于名利,尊重用户。

但只要有人的地方,就有李鬼。

每每有国产剧爆了低分或高分,总有人忍不住质疑这是水军的操作。

这不是阿北的初心。

最初,阿北从美国回来的4年,和清华的老同学共同创业,做了一家物流公司,以失败终结;

喜欢旅行,于是想做一个自由行的网站,算来算去,发现市场太小众,只好放弃。

而那时马经腾收编了张小龙,王小川创立了搜狗,周鸿祎的3721卖了天价,出任雅虎中国区总裁…….

大佬们像草籽破土,更像不知来处的风,呼啸刮过山岗。

思索、探寻…….后来,阿北想,也许一个分享电影、书、音乐的平台,也不错?

国内国外搜寻了一遍,竟然没有人做。

豆瓣的名字,就是阿北住的胡同名。

豆瓣诞生的理由,或许更多是阿北对创业的美好设想,和对生活的知音难觅。

你看,也许你我都有过这样的瞬间:

你分享了一首震撼心灵的歌,别人听了开头就皱眉头;

你看了一部电影,满肚子的话,却无人可说;

你读了一本好书,别人却嘲笑装逼做秀…….

那一刻,这世上无人懂你。

就像电影《深夜食堂》的音乐人阿信,醉眼朦胧,拍桌而鸣:“子期何在,子期何在…….”

阿北把这些散落一地的心情捡起,一点点装进一个叫豆瓣的网站里。

他跑到技术论坛里跟大家说——听说有个网站豆瓣还不错,你们去看看?

即便是很生涩的书,很冷门的电影和音乐,你也能在这里找到同道中人。

无论多么匪夷所思的爱好,你也能在豆瓣中发现同好。

那种开心,就像出门就看见五彩祥云,云上正是如意郎君。

03散还聚

1984年秋天,《星星》诗刊在成都举办诗歌节,北岛、顾城、舒婷赫然在列。

还没开始,两千张票一抢而空,没抢到票的人破窗而入。

那时的诗人,走到哪里都是流量巨星。观众把所有出口堵死,就怕诗人们跑了。

最后北岛和顾城只能从厕所窗户跳出来。

那时候的年轻人,无论男女,热烈生猛。

诗人们消逝,小花旦与小鲜肉成为顶流明星,世界变了,时代变了。

那些热爱文学的心,消失了吗?

不!

2005年3月7日,阿北的“豆瓣”网刚上线,那些向往艺术的心迅速在豆瓣聚集。

建站开始,网站没有编辑写手,没有特约文章,几乎没有做任何广告。

仅9个月的时间,就拥有五千多万注册用户,贡献了中文互联网质量最高的评论内容。

阿北与豆瓣,做了一个对很多人来说有用的网站。

但投资人不这么认为。

04无用

人们说:理想主义者的开局各有不同,但危机总是相似——没钱。

和很多动辄烧钱百万上亿的互联网创业公司不同,阿北创立豆瓣的启动资金,仅仅是向同学借来的2.5万美金。

阿北一直一个人运营,总是在夜晚,一个人看着豆瓣上用户来了又走,走了又回。

直到第二年,才招来第二名员工。

2004年创立,2005年豆瓣估值已是67万美元。

但估值这个东西,只是口头上的浮云,化不成帐面上实实在在的利润。

摩拜的胡玮炜曾感慨:“资本是助推你的,但最后你都得还回去。

和资本的接触,阿北和豆瓣,都是小心翼翼。

他怕那些追逐金钱的人们,会强行改变豆瓣的未来。

但竞争让阿北不得不和资本市场牵手。

阿北想要100万美元。投资人嘴上说着”豆瓣挺好不错“,转身就没了动静。

来来回回15家创投机构,最终策源基金给了阿北200万美金。

但阿北第一反应是担忧:200万,这怕是想占更多的股权。

策源创始人冯波宽慰他:“100万美元用的时间不够,你出去再急于融资的话,会失去你的鸿鹄之志,把你的生活也会搞得很拮据,我们索性给200万美元。”

后来豆瓣周年庆,冯波送给阿北一个大纸箱,里面装的,全是阿北在豆瓣上标记“想读”的书。

十六年过去了,互联网江山起起伏伏,BAT阵营鼎立又散去,同时期创立的美团也上市了,豆瓣还是慢吞吞的雕琢时光。

人送豆瓣金句:“死又死不掉,上又上不去,还不能说,一说这些文艺中年CEO各种不高兴。

参与融资的投资人看着豆瓣就急: “阿北产品已经做到了100,商业化还是0……要提供可花钱的方式。”

多数创始人,最后都向资本妥协,甚至被资本踢出了公司。

资本想要的是金钱的回报,创始人想要的是完美的想象。

多年以来,豆瓣不做弹窗广告,没有动态图,拒绝医疗广告。阿北一直努力在平衡商业与理想之间的冲突。

05媚俗

“对标”是投资圈的专业术语。

阿里巴巴对标ebay,当当网对标亚马逊,美团,滴滴,QQ ,知乎…….都能找到对标的国外公司。

《南方周末》采访豆瓣曾经的投资人龙宇说:“豆瓣是中国唯一一家在国际上找不到对标的公司。”

你找不到和豆瓣同样模式的公司,以前没有,现在也没有。

表面上是个评论(书评、影评、乐评)网站,实际却通过推荐书籍电影,做到了人与人的连接,它更像一个集博客、交友、小组、收藏于一体的新型社区网络。

有人建议,坐拥上千万用户的豆瓣,做交友软件必然如鱼得水。

阿北坚决反对。

他说,自己只想做一个“有用的网站”。

阿北眼里的有用,甚至跟钱无关:

“我们就是想帮助你发现好东西,不鼓励灌水,不鼓励转载,甚至不鼓励用户泡在上面时间过长,只希望用户正常使用它。”

但不赚钱,豆瓣这个“有用”的网站,即是“无用”。

豆瓣八周年,媒体发声,称豆瓣是阿北的乌托邦。

他们说:“伟大的抱负,需要用盈利来支撑它完成更多的事。”

豆瓣应该早点做商业化,阿北应该赶紧好好赚钱。

现实社会的人,用现实社会的成功逻辑,评判一切事物。

豆瓣最接近世俗成功的一次,大概是豆瓣电影的商业化。

2012年,豆瓣电影最早开通在线电影选座功能,甚至有传闻,投资人希望阿北全力以赴做电影票。

但阿北却迅速把这项业务关停,理由简单:不赚钱。

是不赚钱,但这是渠道把控。聪明如阿北怎么会看不出?他只是不愿赚这个钱。

豆瓣广告最好卖的那几年,广告主带着钱上门,阿北看完直接拒绝。

因为那些广告”跟豆瓣的气质不合“。

后来有人问阿北,是不是赚钱庸俗?

阿北说:“一点也不庸俗,只有庸俗是庸俗。”

没有调性的品牌,根本没办法在豆瓣上投放广告。

阿北一直在尝试各种可能。

2013年9月,豆瓣推出豆瓣东西,进军电商领域; 2015年6月,豆瓣宣布成立唱片公司; 2016年6月,豆瓣成立子公司 “飞船影业”,扶持青年导演创作,入局电影行业; 2017年3月,豆瓣上线内容付费产品豆瓣时间,加入知识付费的热潮。

外面的人以为阿北是在抗拒将豆瓣商业化。

其实,阿北并不是抗拒,他只是执着于寻找一个优雅的方法。

相比刘强东、王兴、任正非身上的狼性,学物理的程序员阿北,更像一只林间深处的小鹿。

豆瓣上的同城,运作一下就是陌陌; 分享小组,完全有机会做成小红书; 豆瓣FM本有可能做成播客; 2010年,豆瓣内部在做虚拟货币,; 2012年,阿北甚至提出用算法输出内容,就像今日头条…….

每一个项目,都意味着一夜扩张几百上千人。

这种”堆很多人,看起来劳动密集型“的事情,阿北不愿做。

很多机会,就这样被屏蔽了。

林深时见鹿,清风绕月、繁花盛放,但也失了辗转腾挪的空间。

互联网江山早已是资本和巨头的沙场,有人朝生,有人暮死。

没有投靠BAT、也没有疯狂融资的豆瓣,看上去柔弱不堪,却又像被开了灵光,很长寿。

作为中国唯一一个原创网站,从未大火;明明有上亿死忠粉,一直不赚钱。

06小组

我们生活在彼此的城市可能二十年,也可能四十年。

如果你不主动寻找,可能永远不会知道,这座城市里一直藏着那些会让你惊叹的角落。

豆瓣小组,就像一座城市中那些角角落落。

每天,44万多人在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“小组里,捡着笑话过日子;

13万人在“不要买”小组里,发明了反消费主义话术,对抗”买买买“的陷井;

“30岁再去买18岁的东西已经毫无意义,很多事情没有来日方长,我要现在快乐。”

反问:

又不是活不到30岁。 18岁就一直买买买,等你活到30岁, 不仅满屋都是18岁时买的智商税,而且还要每天偿还18岁时候欠下的债。

“omg,买它买它”的口红色号,珊瑚粉樱花粉蜜桃粉,砖红正红复古红,姨妈色斩男色奶茶色……

离开滤镜之后,其实没多大区别。

鲍鲸鲸在小组里的贴子,拍成电影《失恋三十三天》;

很多人在豆瓣上约驴友、结伴旅行;

有人在豆瓣志趣相同,相爱,结婚;

……..

还有很多人,在豆瓣成为独立影评人、书评人。有人成为传奇,有人一夜成名,更多的人只是抱团取暖。

阿北曾经在公司里讲过一个故事:

星巴克里喝咖啡的人,跟工地上蹲着吃盒饭的人,可能相隔只有几百米。但他们共同存在于一个城市空间,彼此之间被 一堵看不见的屏障阻隔。

豆瓣的小组,就像这样的友邻,彼此相隔,彼此安好。

一部分豆瓣人,是热爱讨论的文艺青年;

一部分豆瓣人,是明星八卦热点话题。

这样的用户画像,在很多人看来很撕裂,但在豆瓣内部看来,这就是豆瓣的样子——一个参差多态的城市。

这才是真实城市的样子。

2017年,微博CEO王高飞转发微博“豆瓣用户毫无价值”。

如果所有一切都有钱来衡量,或许真的没有微博价值更高。

太多的人受不了这样的豆瓣,这样的生存方式,但这样的豆瓣,却一直在理解每个人的不同。

07你是谁

早期入职豆瓣的员工,几乎都是清北毕业。

面试时,阿北都会问一个问题:如何估算北京市有多少辆出租车?

有一次阿北拉着几个产品一起去吃饭,就有同事问:”阿北,如果不做豆瓣,你会做什么?“

阿北说:”我可能会研究社会学。“

没有想回农村看池塘水满,也没有想去学校教书,也没想很CEO的那些商业成功。

阿北一直慢条斯理,却又不容抗拒地进行着自己的构想。

很多人不知道,中国第一个使用Python语言建构的互联网产品,是阿北写的豆瓣。

如今各大网站都在用的“算法推荐”,豆瓣早在2005年刚创立之初,就开始使用。

合作商网易云和QQ音乐看了,羡慕一地。

如今,挚信资本是豆瓣唯一的投资方。

挚信的项目,有很多是看起来不赚钱、理想满怀的公司。

北大纵横有一句评价很中肯:挚信和阿北,是让豆瓣以一种保持相对文化人的尊严,活在中文互联网世界里。

它没有大V,没有爆款,没有世俗意义上的任何成功迹象。

只是,每当热闹影剧刷屏,即使不是豆瓣粉,也会在决定看电影前,先看一眼豆瓣评分。

看完后,再来看一遍影评;

一本书读完,总要上豆瓣看一看那些书评…….

一位网友留言说:豆瓣更像是互联网宗教圣坛,明明没有实用价值,却承载着人们的精神寄托。

互联网中来来去去,豆瓣也不停地在改变、尝试,每次改变,都和用户相爱相杀。

那种感觉, 就像是看着一个自己爱的人,每天脸上都被划了一刀。

到最后已经面目全非,可自己知道,ta还是ta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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